“我爸是不是同意了?”
李阿姨挥舞的手臂僵在半空,脸上的激愤凝固了,转而变成一种不知所措的尴尬。她旁边的人也下意识地看向她。
陈阳根本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,语速加快,像点名片一样,目光飞快地在人群中跳跃,精准地“认”出一个又一个他“认识”或“听说过”的人,抛出一个个极其私人的、与眼前这场宏大“斗争”毫不相干的细节:
“赵哥!听说你闺女考上大学了?真争气!学费凑手吗?”
“孙姐!你家那片的棚户区改造通知下来了吧?协议还没有签吧?那你知道不知道,负责这次拆迁的隋晋建筑公司!”
“钱大爷!您那辆老自行车还在骑呢?闸灵不灵?可得注意安全!”
每一个被点到名字的人,都像是把愤怒的失业工人,从闹事这个宏大标签里猛地拽了出来,重新变回了一个有血有肉、有家庭琐事、有个人烦恼的具体的人。
这些突如其来的、带着烟火气的关心、或者说带着某些威胁的话语,像一把把生锈的钥匙,笨拙却又强硬地撬开了他们被集体情绪包裹的硬壳,露出里面一丝属于个体的茫然和窘迫。
人群的咆哮卡壳了,口号喊不下去了。一种诡异的、不知所措的安静,如同潮水般迅速蔓延开来,取代了之前的喧嚣。你看我,我看你,刚才还同仇敌忾的工人,瞬间变回了各自心怀鬼胎的自己。
胡大力、刘彩凤、李老歪等人也懵了。他们准备好的所有撒泼打滚、暴力威胁的剧本,在这一连串不着边际的问候面前,完全派不上用场。就像蓄满力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,不,是打在了不断变换位置的、滑不溜丢的肥皂上,无处着力。
陈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。他利用父亲平时偶尔在家提及的厂里职工的情况,甚至可能只是模糊的印象加上大胆的猜测,进行了一场高风险的心理战。他不是在讲道理,他是将这个愤怒的群体,一点点肢解,但陈阳心里清楚,这只是暂时的。
就在这全场愕然的死寂中,陈阳脸上的亲切笑容瞬间消失,语气陡然变得冷硬无比,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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