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哟!妹妹!”他故意拖长了调子,嗓门大得惊人,带着酒气,“你这谢帖……怕不是寻常的谢帖吧?脸都红成什么样了!啧啧啧,跟那三月里的桃花似的!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斜睨着宝钗强自若无其事,可那红晕已从脸颊蔓延至颈项,连带着呼吸都微微急促起来,忽地收了几分嬉皮笑脸,那张被酒气蒸腾得有些浮肿的脸上,竟难得地显出一丝笨拙的认真:“好妹妹,我们兄妹二人,你知道我,我何尝不懂你?你素日里是个水晶心肝玻璃人儿,万事藏在心中!可今日这光景,哥哥再浑,也瞧出几分了!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凑近一步:“人生在世,图个什么?不就图个痛痛快快,随心所欲么!什么规矩体统,都是虚的!能让自己心里头畅快,那才是顶顶要紧的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旁人的闲言碎语,鸟他作甚!哥哥是混账,无担当,可我盼着太太长寿,也盼着你好,盼着你能顺心遂意,能天天欢喜!原也是真心实意!倘若你想做些什么,就去做!”

        薛蟠说完将那封沉甸甸的信往自己怀里胡乱一塞,也不管塞得歪斜,再次伸手,一把又捞起旁边兀自瑟瑟发抖、泪痕未干的香菱的胳膊,像拎起一件货物。

        第66章薛宝钗的信

        “成了!就这么着!”那粗嘎的笑声和香菱压抑不住的、细碎如幼兽般的呜咽,混着他身上浓烈的酒气,一路刮过回廊,那扇被踹开的隔扇门还在兀自摇晃。

        宝钗站在原地,纹丝未动。缓缓抬起眼帘,望向门外薛蟠消失的方向,眼神复杂。

        然而,这些翻腾的情绪最终沉淀下来,化作唇边一个无声的苦笑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在心底无声地叹息:“我的好哥哥……‘我们兄妹,你知道我,我何尝不懂你’……你这话,倒是半分不假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次次闯祸回来,哪回不是赌咒发誓说要‘学好’?哪回不是拍着胸脯指天画地?‘再不胡闹了’、‘定要学做生意’、‘让母亲放心’……这些话,哪一句是新鲜的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这次怕不是在外头又欠了风流债,嫖妓没了钱使,才巴巴地把香菱送去抵给西门大官人,拿‘报恩’和‘学好’来搪塞母亲罢了!”

        薛宝钗叹了口气:“我若能有你三分浑就好了...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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