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若雪无声地躺着。
曾经的冰魄仙子,此刻只剩下一张单薄苍白的宣纸,所有生机都被墨色的诅咒耗尽、吸干。紧闭的眼睑像是两片被寒霜打蔫的蝶翼,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投下两弯脆弱的弧形阴影。那曾经温润的唇瓣,失却了所有娇艳,如蒙尘的白玉,覆着一层令人心悸的灰白,微弱的吐息几不可闻,仿佛下一瞬就要彻底断绝。她像一尊被风霜侵蚀了千万年的冰雕,正从最脆弱的核心开始悄然碎裂。
只有一小截皓腕露在冰玉蝉丝被外,腕上肌肤比那寒玉床榻还要冰冷透骨。云澈的手,裹着微微痉挛的手指,正紧紧握着它。滚烫的温度与那深入骨髓的凉意激烈地交锋,传递过去的,是他全副灵魂的灼烧,和他无声的嘶吼与哀求——别走,若雪,别走!
床边,那株曾被魔气侵蚀缠绕、如同美人脸上丑陋疤痕的冰心雪莲,如今污浊尽褪,通体琉璃般晶莹无暇。清湛柔和的光芒如月华的碎片,执着地包裹着柳若雪近乎透明的身体,顽强地支撑着那纤细的生命烛火,不让它彻底熄灭。这是柳若雪孤注一掷付出的惨烈代价——以自身千年冰魄元灵为薪柴,焚尽自我,才驱散了魔气对仙莲的玷污。本源枯竭,生机断流。
床榻另一端,月瑶的身影在流泻的月辉中显得分外凝重。那身月白宫裙上飘拂的流云暗纹仿佛凝固了,皎洁清冷的脸庞上,此刻被一层浓郁的忧思冻结,秀眉紧锁似两座无法融化的雪山。她纤纤十指交叠悬于柳若雪心口上方半尺许,掌心向下,一轮虚淡却蕴藉着宏大威能的光轮无声旋转。最纯净的月魄精华如银丝如烟缕,丝丝缕缕,绵绵不绝,温驯地没入柳若雪那近乎冰封的胸口。
“三日!”月瑶的声音忽然刺破冰窟里的死寂,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寒意,敲打在云澈心头,“‘溯月回天’之术倾注本源,亦只能替她凝聚这摇摇欲坠的三日之期!”她抬眸,那双仿佛能倒映世间万物的眼眸深深看着云澈,里面没有希望的光芒,只有一种沉甸甸、冰冷的实感,压得人喘不过气,“三日一过,若冰魄未能重塑……永恒之寂,万古冰封……再无转圜之地!”
云澈握紧柳若雪的手猛地一颤!那冰冷的触感如同万载玄冰的毒刺,狠狠扎进他的掌心,顺着血脉经络一路蔓延,直抵心房,几乎要将那颗为爱人疯狂搏动的心瞬间冰封冻裂。
三日……
他猛地从玉床边弹起,如同一根被绷紧到极限的弓弦骤然释放,衣摆带起一股冰寒的烈风。他两步冲到月瑶面前,几乎是整个人要撞上去,赤红的双目几乎要滴出血来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被砂石磨破的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,带着血腥味:“告诉我!任何地方!哪怕要把那九重青天踏碎,把幽冥血海煮沸!任何方法!说出来!!”
狂乱的神力伴随着他的嘶吼不受控制地溢出,在他周身卷起狂暴的气旋,搅动着冰冷的空气,令冰壁簌簌作响,冰棱摇晃。那是绝望之兽在穷途末路时的狂嗥。
月瑶周身月华流转,一层柔和却坚韧的银色光晕将她与身后濒死的柳若雪轻轻笼罩,将那混乱狂暴的气息尽数挡在外面。她看着眼前几乎要择人而噬的云澈,眼底掠过一丝近乎透明的哀悯。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