震耳欲聋的拖拉机轰鸣声,像一阵滚雷碾过山坳,粗暴地撕碎了陈家屯傍晚惯有的宁静。
这铁家伙的动静,比年根底下杀猪的嚎叫还扎耳朵,震得脚下夯实的泥地都在微微发颤。
家家户户土坯房顶的烟囱刚飘起几缕稀薄得可怜的炊烟,就被这阵仗惊得乱颤、消散。
糊着旧报纸,积满尘灰的木格窗后,人影晃动,吱呀作响。
带着虫蛀眼儿的木板门纷纷拉开缝隙,大人孩子泥鳅似的钻出来,伸长被山风和日头打磨得黧黑的脖子,惊疑不定地朝尘土飞扬的村口张望。
谁家这么大阵仗?
莫不是公社又来催公粮了?
“冬河!冬河!快出来瞧瞧!村口来了大队铁牛,整整二十辆,车斗里码得跟小山似的,全是红砖头!”
“我的老天爷,红彤彤一片,晃得人眼晕!是你家订的吧?哥哥我琢磨着,也只有你小子才能有这样大的手笔了!”
张铁柱那破锣嗓子,带着一股子掩饰不住的兴奋和酸溜溜的羡慕,穿透了拖拉机的噪音,在陈冬河家那堵被雨水冲刷得坑洼不平的夯土垒矮院墙外炸响。
陈冬河没应声,只把烧到指根的烟蒂在脚下溜光的青石门槛上用力摁灭,留下一个焦黑的圆点。
他起身,慢条斯理地拍了拍洗得发白发硬的蓝布裤腿上沾的浮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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