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望卿慎思,速决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最后一句,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。慎思?速决?她还有多少思量的时间和空间?

        落款处,是那方她曾经只在盛大典礼上远远瞻仰过的大唐天子玺印。鲜红的印记,如同一个沉重的烙印,烙在这轻飘飘的丝绢信笺上,也烙在了她此刻纷乱的心头。

        毛草灵伸出纤细的、保养得宜的手指,无意识地划过信笺冰凉的丝绸表面。那上面熟悉的云纹织造工艺,恍惚间将她拉回到了十年前,那个飘着细雪、寒冷彻骨的黄昏。

        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,汹涌而至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是长安城一个偏僻角落,破旧不堪的青楼后院厢房。窗户纸破了几个洞,冷风嗖嗖地往里灌,房间里没有炭火,冷得如同冰窖。她穿着单薄的、打着补丁的衣裙,蜷缩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,又冷又饿,对未来充满了绝望。

        然后,门被推开了,带着一身廉价脂粉香气的老妈子走了进来,脸上是惯常的、精于算计的笑容,但眼神里,却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郑重。她屏退了旁人,压低了嗓音,对当时还叫做另一个名字的毛草灵说:

        “丫头,你的造化来了……宫里传来消息,乞儿国那边来求亲,要一位公主和亲。可咱们陛下,哪舍得真把金枝玉叶嫁到那等据说鸟不拉屎的地方去?这不,就想找个合适的替身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老妈子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在她身上扫视:“我瞧着你模样标致,身段也好,虽说来历不明,但这气质,倒比一些小门小户的官家小姐还强些……更重要的是,你够机灵,也够隐忍。这可是天大的机会!去了那边,你就是公主,是王妃!总好过在这腌臜地方,一辈子抬不起头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她当时是什么反应?好像是沉默了许久,久到老妈子都有些不耐烦了。然后,她抬起头,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和飘落的雪花,用一种自己都觉得陌生的、冷静到可怕的声音问:“风险呢?若是被识破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老妈子嗤笑一声:“识破?山高皇帝远,谁认得谁?只要你自己不露馅,那边的人还能跑到长安来对质不成?再说了,这可是陛下的意思,自然会替你打点好一切。你只需点头,从此便是鲤鱼跃龙门!”

        是了,就是在那一天,在那个冰冷绝望的黄昏,她,一个来自异世的孤魂,一个身陷囹圄的“罪臣之女”,为了抓住那一线虚无缥缈的生机,为了改变那看似注定的悲惨命运,点了头。用一场豪赌,赌一个未知的未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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