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该想到的——这个念头像毒蛇般啃噬着她的心。

        若是进城时就求靖亲王冒险带她入宫,高烧不退时她就能守在嬷嬷榻前,嬷嬷就不会受这么多的苦。

        老人臀腿处狰狞的伤口结了厚厚的血痂,边缘却仍在渗着淡黄色的组织液,显然是没得到及时医治。景春熙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悔恨如同潮水般涌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嬷嬷,您会没事的。”她声音哽咽,手上的动作却干脆利落。

        湿帕子擦过溃烂的皮肉时带起细碎的血沫,翻动身体时嬷嬷腿上的夹板发出轻微的错位声。

        老人只在剧痛时发出两声微弱的呻吟,像垂死的小猫般气若游丝。景春熙的泪水砸在嬷嬷凹陷的脸颊上,流进她斑白的鬓发。

        擦拭完毕时,景春熙的襦裙已被汗水和井水浸透,也沾上了血污,衣服紧贴在背上冰凉刺骨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迅速换上轻便的骑装,抱起赤条条的嬷嬷时,老人松弛的皮肤下肋骨根根可数,轻得像片枯叶。

        无菌室的金属门无声滑开,冷白的灯光照在嬷嬷青灰色的皮肤上,显得格外苍白,不显一丝血色。

        盖好消毒被单,景春熙警觉地环视四周。那个曾显示天价费用的黑色方框此刻沉寂如死,光滑的表面连反光都不曾有。

        病床旁的矮柜上,几支玻璃药瓶排列得整整齐齐,标签上的文字在灯光下泛着冷光。

        没有血袋,没有急救设备——五十万两白银换来的竟是如此简陋的配置。景春熙胸口腾起一股无名火,却硬生生压了下去,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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